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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淘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淘气,他“噔噔噔”跑过去,抱住一位正和同行人边走边聊的男人的腿,就喊:“爸爸,爸爸。”
男人愣了一下,小淘则笑容灿烂、天真无邪地望着他,男人哈哈大笑,一把抱起小淘,在他圆嘟嘟人参娃娃般的脸上亲了几口,“好儿子,来爸爸抱。”
随即,男人就在旁边小摊给小淘买了一个米老鼠头像的氢气球,把线绑在他手腕上,柔声细语地说:“可不能扯断了,不然呼呼呼,飞上天就没了。”
小淘开心地晃着绑着气球的胳膊,“哦哦”叫着向我奔来,男人这才注意到我,也向我走来,他的轮廓也从远景变成了近景,我看了个仔细:二十八九岁的样子,皮肤麦黑,个子不算很高,衣领裤角都很平整,是个有品味的讲究人。
“我叫鲁明,你是新到这里开店的吗?我以前没见过你,怎么做着生意还带着孩子?”
我擦擦小淘嘴角的口水,说:“孩子不到三岁,还不能入托,没办法,孤身一人,只好自己带。”
鲁明眨眨眼睛,显示明白了:我是个离婚女人,独自带着孩子在这儿开着简陋的杂货店。他笑笑说:“真不容易。”他离开时,小淘一个劲儿向他挥手再见,嘴甜得像蜜似的:“爸爸再见,爸爸再见。”鲁明的脸笑得开了花,也向他挥手:“爸爸会再来看你的,宝贝再见。”
鲁明果然很快来看小淘了,一阵是棒棒糖,一阵是变形金刚,哄得小淘一天见不到他就会到处寻找。鲁明住的地方离我的店只有五十多米远,他开着一个塑产品加工厂,厂子不算大,三十来号人,从此,小淘就成了那里的常客,被鲁明一抱走就好几个小时不见人影,回来时水足饭饱,还有捎带。
当然,小淘一直叫鲁明“爸爸”,鲁明也以“爸爸”自称,甚至当着他女友赵菲的面也自称爸爸,赵菲尴尬地对我笑着,无可奈何,我却有些感伤。
2
第一次,鲁明踏进了我的家门,一间十平方米的筒子楼,一张双人床,一张桌子,一把椅子,一个简易衣柜,还有些做饭家什,这便是我的全部家当,很寒酸。
鲁明把睡着的小淘轻轻放在床上,一抬头便看到了墙上的一幅油画,装裱得很好,画中是个半裸女人,迷醉着眼斜躺着,这么高雅的艺术品装点在这窄小陈旧的小屋里,显得很不合拍。
鲁明脸红了,他已经认出来画中女人就是我,他不自然地看到画的右下角有个签名:翱翔,2004年6月20日。鲁明脸色有些僵了。
“叫你见笑了,这是我三年前遇到的一位采风画家给画的,可惜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,只知道他叫翱翔,文人老用笔名。”我边收拾墙角的垃圾边说,像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。
“画得不错。我得走了,照顾好小淘。”鲁明匆忙离开,走到门口,我让开撅着屁股清扫的身体,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。
不是不想看,而是不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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